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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3章 043(捉蟲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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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十裏鋪回來後蘇錦繡去了一趟榮園看老夫人, 陸大夫正在屋內給老夫人施針,蘇錦繡就隨林媽媽到了外屋。

得知自己中風後蘇老夫人的情緒不是很穩定, 時不時的慪氣,想來是對劉莞兒這件事沒法釋懷,如此之下, 陸大夫的針灸和藥見效就更慢了。

林媽媽看在眼裏急在心裏,老爺已經去了鄴池,夫人對這事兒心裏多少也存了芥蒂, 只希望大小姐能多來陪陪老夫人。

“老夫人只是想個蘇家留個後, 這件事在她心裏記掛久了,這才犯了糊塗。”林媽媽早些時候勸過老夫人, 可老夫人向來做主慣了, 怎麽會聽得進去,如今鬧成這般,老爺和夫人心裏都不舒服。

“林媽媽,你在祖母身邊侍奉的最久, 也該知道她的脾氣,怕是現在心裏還怨著我娘。”蘇錦繡輕輕搖頭, “有些事兒知道的才會說是犯糊塗, 不知道的, 她仍舊覺得自己沒有錯。”

林媽媽張了下嘴,剩的就是無奈:“老太爺走的早,老夫人陪著老爺到上都城來讀書,也嘗了不少冷暖, 蘇家的產業比起上都城那些富貴人家來說的確不算多,但也是蘇家祖輩攢下的基業,老夫人是怕這些東西,臨了老了會被那些族裏的親戚分走。”

“祖母這些年的辛苦我們都明白的。”蘇錦繡打斷林媽媽的話,微微笑著,“林媽媽放心,爹娘都是孝順的人,會請大夫開最好的藥給祖母治病,吃穿用度上更不會虧待祖母的,我也會常來看她。”

至於林媽媽另外意思上更多的,蘇錦繡做不到。

屋內陸大夫施針之後祖母睡了,蘇錦繡進去看了眼後離開了榮園,林媽媽送走陸大夫後回到內屋,站在老夫人的床邊,紅著眼眶,心裏特別的難受。

睡著的蘇老夫人哼了聲,林媽媽趕緊上前給她按摩手臂,止不住嘆息。

夫人和小姐都離了心,老爺嘴上不說,心裏頭也為這事兒生氣,人常說老了老了圖個和樂,兒孫繞膝,身體健康就是福,可鬧了這般,往後還怎麽親近的起來。

……

回了如沁軒後蘇錦繡將如今所獲的線索消息好好理了理,忙了兩日後,蘇錦繡帶了冬罄出發前往李府。

上一次來李府,那要追溯到前世,舜華獲了恩準回李家來探親,她陪同她一塊兒來的。

蘇錦繡進門口等候多時的李舜英迎了上來,拉住她後嘴不停說了好些話,末了翹著小嘴懊惱沒能去成宮宴:“我這陣子在家可無聊了,不去訓堂後我娘總讓我學女紅學琴,你看我的手。”

李舜英擡起雙手給蘇錦繡看,就是指尖上有些紅印子,大約是被琴弦給彈到的,見她委屈,蘇錦繡輕笑:“我記得你學了好幾年了啊。”

“我學了兩年的東西,都趕不上姐姐學半年。”讓她坐下來寫寫畫畫還行,但是音律上她就是不通,學多久都彈不好。

李舜英說了不少事,末了才恍然:“你看我,說的都忘了時間,快跟我來,玉雎已經來了,我姐姐也在。”

李府和蘇錦繡印象裏的差不多,沒有太大的變化,進了內院後過了個回廊小花園就到了水榭,沿著個偌大的池塘,亭閣裏孫玉雎已經在了,還有個蘇錦繡十分熟悉的身影。

孫玉雎看到了她們,高興的起身招了招手,那個背對坐著的人跟著站了起來轉過身,一襲水藍色的長裙,長發垂肩,玉簪輕挽,簪尖垂著細如水珠的小鏈,微微晃動時候猶如春雨縹緲。

隨著她轉過身的動作,腰間的束封隨之微動,上面繡著的花樣如淡梅初綻,與她一樣,未見奢華,卻是恬靜。

眉清目秀,清麗動人,氣質渾然而天成。尤其是眉間唇畔的氣韻,雅致溫婉,透著淡淡的溫暖,讓人覺得舒服又親切。

蘇錦繡怔了怔,她沒變,只是更年輕了些。

“姐姐,快看,這是誰來啦。”耳畔傳來李舜英興奮的聲音,蘇錦繡的目光一直落在那一抹水藍上,看著她朝自己走近,一時間不知道怎麽開口才好。

“你就是錦繡吧。”李舜華望著蘇錦繡淺笑,“大抵是總聽舜英提起你,所以第一眼看到你就覺得很熟悉。”

蘇錦繡眼前的場景忽然變了,那是她嫁入施府一年多後,一次受召入宮,她迷了路,遇見了正在花園裏散步的李舜華,她見到她的時候說的也是這樣一句話:“聽皇上提起過施大人的夫人,第一眼看到你就覺得很熟悉。”

還是那樣溫和暖人的笑意,叫人親近。

心頭泛起一股酸酸的滋味,蘇錦繡的臉上綻開了一抹笑,眼底微沁了濕潤:“我也常聽舜英說起你,十分的熟悉。”

“姐姐上哪兒都比我討喜。”李舜英撅起嘴走過去挽住李舜華,“我和玉雎在訓堂裏呆了兩年才敢和錦繡說話。”

說兩年才敢說話是誇張了,蘇錦繡忍俊不禁,自嘲道:“大概是我課上睡的太勤快,又時常逃課,你們也來不及和我說話。”

大家笑了,孫玉雎拉著她坐下,忙不疊問她那天在宮宴時候郡主請她過去:“我等了你好一會兒都沒見你回來,我娘催我,我就先回家了。”

蘇錦繡搖頭:“我之前並不認識郡主。”

“那可就奇怪了,你去了這麽久,我還以為你們很熟呢。”孫玉雎笑著猜測,“興許是聽說了旗賽的事,連我哥哥都知道你。”

“之前我與你們在二府巷閑逛時不是發現有人在布莊綁人,她就是為那事感謝我的。”這也不是什麽不能提的事情,說不定再過個一年半載,皇上就會給施正霖和娉婷郡主賜婚。

“你救的是施家大少爺,她感謝你做什麽。”孫玉雎想的很簡單,這事兒也該施家來感謝錦繡。

“應該是施家少爺與娉婷郡主的關系不錯。”

李舜華笑著點出了蘇錦繡話裏的意思,孫玉雎和李舜英恍然大悟,之後卻還是有些疑惑:“那這事兒也不該郡主出面啊。”又不是施家的少夫人。

“誰知道呢。”蘇錦繡心想著,這一世沒她做阻礙,肯定是能終成眷屬啊,“說不定他們相互鐘情,很快皇家就又能有喜事。”

孫玉雎皺起眉頭,一本正經道:“唔,我覺得他們不合適。”

李舜英不覺得:“我覺得他們很般配啊。”

“我外祖父是禦醫啊,我娘說起過這個郡主,她的父王在尚未封王時救駕身亡,那時她還在郡王妃腹中尚未出生。因為郡王的死郡王妃悲傷過去,生下尚未足月的她就離世了,也是因為如此,她從娘胎裏帶出來身子骨就虛,湯藥不斷的,還常生病。”孫玉雎嚴肅著小臉,“施家就這麽一個兒子,肯定不能娶身體不好的。”

看來真的沒多少人知道施正霖還有個弟弟在膠州養病,蘇錦繡打趣她:“那你往後打算生幾個?”

“像我娘一樣生兩個就夠了。”

“這還沒議親呢,你就想這麽遠了?”李舜英輕戳了下她的臉,“你羞不羞。”

孫玉雎一點兒也不羞,轉頭鄭重叮嚀李舜華:“這有什麽的,舜華姐姐,你入宮之後千萬要養好了身體,我娘說生孩子猶過鬼門關,健健康康的有些都不容易生下來,羸虛的人就更難了。唯有你養的好,腹中的孩子才長的好,是藥三分毒,湯藥不斷的對身體肯定不好。”

李舜華擡手摸了摸她的頭,笑著問她:“你娘還和你說了什麽。”

“說的可多了。”

孫玉雎其實說的很有道理,上都城這些人家的認知普遍如此,不論是男子還是女子,若是個病秧子,都難說親,誰也不願意嫁娶個整日湯藥侍奉的人。

但蘇錦繡私以為對娉婷郡主來說這不是什麽大問題,再者也用不著她去操這份心。

聊了一會兒後大家將話題放到了李舜華三月即將入宮的事,看著李舜華臉上的溫旭,蘇錦繡想到幾年後的事,心情有些沈。

她這時應該攔住她,不讓她選秀入宮,勸她,勸李家為她另外擇一個良婿,送她出嫁,平平安安過這一生。

因為蘇錦繡心裏存著僥幸,也許離皇宮遠遠的,遠離那些內宮紛爭,她就不會生病,不會早逝。

可她勸不住。

她不是府衙推舉也不是皇上挑中的,舜華是當時太子向皇上親求的,早就意屬,相互有情。

蘇錦繡記得很清楚,舜華病重的那些日子裏最常對自己的說的就是,如果有來生,她還願意陪在皇上身邊,一年兩年都好。

皇宮中有許多看不見的危險,明裏暗裏的爭鬥,比較,蘇錦繡曾暗罵過皇上無能,既然保護不了她為什麽要將她拖到後宮這個是非之地,但舜華總說,她陪著他,他才不會孤獨。

李舜華註意到了她的反應,輕輕拉住她的手:“你怎麽了?”

蘇錦繡斂著情緒笑了笑:“皇宮裏規矩多,又沒有宮外自由,換做是我,怕是早就悶壞了。”

“姐姐看書一坐就是一下午。”李舜英托腮嘟囔,有時候想想真覺得自己是撿來的,和姐姐完全是兩個性子,“要是讓我進宮去,我也呆不住。”

“天高任鳥飛,海闊憑魚躍,錦繡你這麽出色,的確不該入宮的。”李舜華說的真心實意,錦繡這般的女子,入宮豈不是埋沒了她。

蘇錦繡忍不住,手裏緊緊握著杯盞,望著她,眼神微閃:“那你呢。”

“我啊。”李舜華笑了,眼中含著一抹神采,“算是如願以償吧。”

如願以償陪到太子身邊麽。

距離太子登基還有兩年,彼時住在東宮,封做太子良娣,兩年後太子登基才會封妃。

她攔不住她,但她可以幫她。

“皇宮也不遠,都在上都城裏,我們可以常入宮去看你。”蘇錦繡反握住她的手,笑彎著眉眼。

有一瞬間李舜華覺得她們像是相識已久,於是她玩笑:“興許我們前世有緣,這輩子才能相識成為朋友。”

“對啊對啊,我也覺得我們和錦繡特別有緣。”孫玉雎和李舜英笑嘻嘻湊過來,“所以我們是續前緣。”

她們的話將蘇錦繡心中的酸澀一掃而空,她深吸了一口氣跟著笑了:“沒錯,是續前緣。”

在宮中認識舜華後蘇錦繡曾悔恨過怎麽沒有早一些認識她,這也算是老天爺給的機會,有些人這樣的美好,不該就這麽離開人世。

……

三四個人在一塊兒有說不完的話,蘇錦繡大都是聽她們說,等到了傍晚天色微暗時才離開李府。

春日的天氣說變就變,半個時辰前還風平浪靜的,忽然傾盆大雨落下,伴著雷聲陣陣,一下將上都城浸透。

馬車還沒到蘇府,行至安邑街頭的時候忽然慢下來,冬罄掀開簾子望出去,大雨磅礴,幾米開外就看不清了,只聽見雨聲中夾著哭聲,有些嘈雜。

“小姐,前面好些馬車都堵著,不知道出了什麽事。”冬罄朝後看去,也停了不少,都是趕著回家的,才一會兒的功夫就退不出去了。

“下去看看。”如果是小事也不至於都等著,蘇錦繡撐開傘跳下馬車,隔著不遠的距離,一些人圍著一輛馬車,哭聲正是從那兒傳來的。

難道是因為下雨天趕的太急,撞著人了。

蘇錦繡朝那兒走去,圍著的中央一輛華蓋馬車旁,一個婦人懷裏抱著個少年,泣不成聲。

少年旁邊還有兩個半大的孩子圍著,看起來只有四五歲的年紀,拉著少年不斷叫著哥哥,和這婦人一樣哭著,也沒人給他們撐傘,任由她們就這麽淋著雨。

視線往馬車上看,掀開的簾子內坐著個錦服少年,凝沈著神色,眼底滿是嫌棄和不耐煩,對著站在馬車旁的侍從吩咐著,作勢要上前把人趕走。

這個人蘇錦繡眼熟的很,不正是好詩詞歌賦,繡花枕頭稻草包的陳王世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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